藝術,雖然有很高比例的「主觀與自我」成分,但藝術的本質,是透過內心的觀照,去找尋生命的美、感動、共鳴與悲憫,再經由各種素材的運用,去完成對他人的呈顯與分享。它的創作與領受過程,都是不斷的內視、內省,此種過程也可視為是一種心靈成長與提升的「善方便」!所以 弘一大師(李叔同)曾說:音樂可以救國。古代世間聖賢,為教化人民而「制禮作樂」,原因即在此。
世界文化大國的法國,其電影學院,開有一門「蔡明亮電影」的專門課;本世紀初歐洲電影節,特別有三天的「蔡明亮電影」欣賞;俄羅斯的資深影評說:「他一生的最大願望,就是將蔡明亮電影,介紹給他的祖國!」;法國資深影評說「看蔡明亮電影,讓我深體人生」;日本資深電影製作人說:「當今世界上,除了蔡明亮之外,已沒有電影藝術家了。」
蔡導在國際上,早已赫赫有名,地位崇高,然而在台灣,卻仍是踽踽獨行的苦行僧。為了台灣藝術涵養的向下扎根,明亮完全沒有任何國際大導演的架子,風塵僕僕的,親自在台灣十字街頭甚至「夜市」賣電影票(還要被殺價)。他曾對師父說:「真希望這一代的年輕人,能進電影院,去看看這樣的電影」。這是一個對斯土斯民,多麼有心到忘我的導演?
從光碟片的「少年哪吒」、「河流」、「愛情萬歲」、「你那邊幾點」、「天邊一朵雲」、「不見」、「不散」,到「臉」在國家劇院的世界首映,再到國家實驗劇場的「只有你」舞台劇等,看過了三分之二左右的蔡式電影。衲曾對明亮說:「台灣電影藝術真虧有了你!」,「你真是功德無量」。可是他也常對師父說:「他非常非常感謝台灣的栽培,與長期多元文化的刺激,他才有今日的創作能量!」「他拍的只是生活與生命」。
我們台灣人的電影胃納,早就被好萊塢養成「超人化」、「純娛樂化」重口味了,對於需用生命,沈靜去給予領納、反思與探尋的「人生化藝術電影」,總是缺乏興趣、耐性甚至尊重。這是台灣人日後還要再超越提升的素養之一,期待一個具有深度文化素養的台灣未來,這是衲在三年後仍PO此段影片的用意。
片中,他很感性的談到了與衲認識的因緣,以及他對母親的思念。而衲也盡可能以成大年輕人能夠理解的方式,教導他們學會如何透過明亮的電影,來看到深層人生的百態,進而培養對生命的深刻省思之能力。同時也希望,大家跳脫出這種「讓電影來演故事給我看,我只是被動的被灌輸一種,經由工業包裝的影音刺激」之「純娛樂式」看電影心態。轉而成為一種,樂於「藉由電影的啟示與誘發,去找尋每個人內心的故事」之心態。
透過這種深沈的觀影者之自我「內在對話」,當我們從電影院出來時,我們將驀地發現:哈!原來剛剛看的電影,現在才真正要上演!明亮的電影,總是這樣透過長鏡頭,與無言的畫面,對著觀眾「輕輕的提起」,然後卻由觀眾自己「重重的放下」。隨著觀眾的年齡愈增,明亮電影卻一部部如魅影般的,在觀影者的心中愈演愈烈、愈演愈鮮明!愈演愈深刻到幾乎成了知己:人生啊人生,千古以來,總是這般的看似荒謬,而又如此的理所當然!奈何、奈何!......當觀眾在未來一直能這般「自我回饋」時,這苦惱、紛擾的生命啊,幾乎獲得了平撫與救贖!前面說的「功德無量」,除了指他那不計成果的推廣心靈電影之熱情外,其實主要的正是指這個。
有一種「看電影的方式」是這樣的。
希望這兩個小時的對談,能提供給大家一些心靈上的觸發與收穫。
佛曆二五五六年結夏 法藏
寫於 楠西萬佛寺水月閣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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